12年后，“金融危机”出了一部续集

金融投资股票是一件相对专业的事情，但本周，围绕一只美股的多空之争却闹了一个全球圈，成为全国头条。

先简单总结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。

有一家美国公司叫GameStop，是一家线下实体连锁店，销售游戏机和光盘。显然，疫情会严重影响这家公司的业绩。于是一些机构投资者开始做空公司股票。

不过，美国一些普通散户认为，这家公司还是有希望的。只要大家团结起来增仓而不是抛售股票，那么大的投资机构就不能做空，这个公司就可以继续发展，散户就可以一起赚钱。

投资机构和散户之间的多空分歧有多激烈，我们只需要看两个数字的对比就知道，卖空的机构投资者认为这家公司的股票只值20美元，但散户投资者推测股票高达400多美元。

结果股价不但没有下跌反而上涨，因为散户太团结了。许多卖空型投资机构损失了数十亿美元，甚至濒临破产。散户获得了巨大的胜利，有的人赚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钱。

从全球来看，这几乎是散户杀死机构投资者的唯一案例。

至少在中国股市，我们只听说经销商割了散户的韭菜，却没听说散户炸开了经销商的粮仓。至此，这件事就断了。

分析整件事，从逻辑上来说，机构投资者是有道理的，被疫情耽误业绩的Gamestop被做空是合理的。

但事实上，在舆论领域，散户和机构投资者的PK早已超出理性投资的范畴。基层散户之所以能与外界团结一致，舆论也一致支持散户，隐含着散户对机构投资者(即华尔街精英)的怨恨和不满。

本质上，这是一场阶级斗争，斗争的根源可以追溯到2008年的金融危机。这一事件也可以看作是金融危机的续集，我们可以回顾过去。

与国内股市相反，在欧美发达国家的投资市场中，散户只占少数，约占30%，而机构投资者(如银行、基金公司)则占剩余的70%。大多数人把钱委托给机构投资者(华尔街精英)投资理财。

但12年前，这些机构投资者，也就是今天美国散户眼中的“华尔街达官贵人”，辜负了无数蚱蜢。

当时机构投资者把垃圾资产伪装成低风险高回报的理财产品，卖给不知道怎么做的普通投资者。结果，美国房市崩盘后，全世界无数草民血本无归，甚至连自己的养老金都没了。

新浪财经香港站记者翁小英曾经写过一个香港案例。一位老太太手里只有一笔钱，是她丈夫作为建筑工人意外死亡的5万美元赔偿金。她想用这笔钱度过晚年。然而，2007年，在机构投资者对银行的营销下，这位老妇人购买了一款没有覆盖全部的高风险理财产品。一年后，金融危机来临时，钱化为乌有，完全归零，老人失去了丈夫的终身养老金，在医院中风去世。

图：金融危机后第三年的占领华尔街运动

普通人在挣扎，但华尔街投资大亨的日子并没有受到影响。以著名的破产雷曼公司为例。从2000年到2007年，其首席执行官共获得3.5亿美元的薪酬。在宣布破产仅4天后，雷曼还计划向两名被解雇的高管支付高达1820万美元的绩效奖金，并向一名自愿辞职的高管支付500万美元的遣散费。

华尔街机构权贵与破产普通投资者的命运差距，如天壤之别。

套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，老太太就是今天的散户和草人，以及当年卖理财产品的现在的机构投资者。现在村民的逻辑似乎是：当我们那么信任你，给你钱投资的时候，发生了什么？我们失去了一切。所以“今天，我们应该成为自己财产的主人，不再被权贵所支配”。

尽管一些长期散户投资者可能不知道12年前的金融危机，但他们对华尔街的不满也是同样的压力。

如果按照“其他工人阶级，结成坚固的同盟，和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，反抗和镇压剥削阶级”的定义，这是中国人在三三三五四哲学中所熟悉的。这场资本市场的长短之战，这些民间舆论场为散户鼓掌，所以我们把这次事件比作“阶级斗争”是完全准确的。

同时，这种阶级斗争确实包括了一切可以团结他人的力量，也包括了工人阶级对工人阶级的极大同情。

除了Gamestop，其他受到散户追捧、被投资机构做空的股票还包括美国航空、零售商店百思买(Best Buy)和影院AMC。这些公司有一个共同点，就是业务受疫情影响严重，员工以蓝领为主。这些工人是最常见的工人阶级：商店店员、地面空乘、放映员和清洁工。

因为疫情，这些公司已经生存困难，就业人口没有饭吃。如果投资机构增持卖空，不仅公司会死得更快，很多蓝领工人也会死得更快。

2013年，一部刷爆收视率的日剧《半泽直树》就讲过类似的故事（引自百家号：青苔的光影）：

“在日本泡沫经济的冲击之下，很多企业面临倒闭的危险。主人公半泽直树的父亲经营着一家生产树脂螺丝的工厂，因为合作方倒闭，所以影响到公司生存。主角的父亲说：别小看这颗手工螺丝，它是经济发展的关键呀。

半泽直树的父亲申请向银行贷款，但银行家们，只看短期回报，并不关注以后的行业发展和企业发展。他们晴天送伞，雨天收伞。父亲走投无路，无奈之下选择了结束生命。”

半泽直树父亲的命运，和今天的华尔街收购疫情危机之下的实体商家，何其相似。

这场资本市场舆论场的阶级斗争，还正处于激烈的交锋之中，最终结果，还不得而知。甚至，我在描述阶级斗争的时候，用了限定词，这是“资本市场舆论场”的阶级斗争。

因为从本质上，我们很难说，做多的力量之中，是否只有团结的草民散户，没有其他投资大鳄的手套。这周，埃隆·马斯克在推特上，为草民投资者叫好，我们为马斯克的境界鼓掌之于，也别忘了，他是一个新的世界首富。这是最大的资本家，在鼓励普通草民对抗普通资本家。

但是，普通人对权威组织的失望，正在改写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，这种改写甚至多年前就已经开始。无论人们现在是否喜欢特朗普，他4年前作为政治素人的当选，其实正是美国选民对传统政治团体的“用脚投票”。如果不是特朗普在疫情期间，持完全的反科学态度，现在在台上的必然不是拜登。

莎翁说，隐藏的忧伤如熄火之炉，能使心烧成灰烬。不管GameStop的剧情如何结束，这已是谁也不能再忽视的暗能量。时间很漫长，距离金融危机已过去12年；时间又很短暂，全世界到目前为止，仍没走出那场阴霾。